第39章 菩萨_重生后怀了先帝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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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菩萨

  罗敷单独乘坐一车,宋韫与焉云深同乘。马车向阑州行进,谁也想不到,简朴的车驾里不仅坐着太傅,还坐着晏国“已死”的太后。

  和焉云深共处实在不是轻松的事情。尤其马车内部并不宽敞,宋韫还抱着一条狗,偏偏挪动便会碰到焉云深膝盖,虽说态度一直正襟危坐闭目养神,宋韫还是大气都不敢出。

  ——说不出为什么这么怕他,在亲爹面前都没这么拘谨。

  好在马车行进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出了阙州境内进入阑州。

  宋韫一行人一路没有在驿站歇息,甚至进入阑州后走的也不是官道。

  渐行偏僻,在宋韫开始怀疑,焉云深是不是要找个隐秘的地方杀人抛尸时,马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是阑州境内的一座佛堂,准确来说是专门供奉观音的观音堂,距离城中许家老宅有十几里。

  那年宋韫随母亲返乡奔丧,在路上远远见过,不过未曾进去歇息——这观音堂太小了,且不说和妙峰禅寺相提并论,达官贵人私家的佛堂都比这大些。

  寺庙小,寺里的僧侣也少。住持老迈,似乎是和焉太傅熟识的,安排太傅夜里和他同宿,见宋韫穿着罗裙,就安排他和罗敷住在一起。

  宋韫心想这样不妥,还没说话,焉云深先开口了:“那位姑娘独宿。”

  老住持抬起浑浊的眼,看了看在场众人,双手合十念着佛号:“阿弥陀佛,善哉。”

  老住持给罗敷安排了住处便回禅房歇息了。

  这座观音堂实在狭小,禅房本不宽裕,罗敷独住了一间,只剩下柴房是空余的了。住持又没安排自己的住处,宋韫心想,难道要和太傅共宿?不对,太傅都要住在住持房里。且不说明面上“男女有别”,三个人挤在一起不成体统,就算是以男子身份,有太傅在跟前也睡不着,睡着也要做噩梦的。

  宋韫站在塑有菩萨像的大殿里,进退两难,思忖很久,终于大着胆子开口:“太傅……”

  焉云深转身走进大殿后面,抱出素色的两床被褥,搁在地上。

  “娘娘早些安置吧。”说罢他便背手出门去了。

  睡这里?地上?

  焉云深迈出殿门之后,宋韫才追上去看——

  太傅缓步踏下阶梯,朗月的光辉照在他身上,给他瘦高的背影平添了几分落寞。这样的形象,让让宋韫联想到上次中秋所见。

  奇怪,今夜太傅没有饮酒,非常清醒,但宋韫莫名觉得他比上次还要压抑,背影不似初见时那般挺直,步履也格外沉重,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似的。

  月光落在他身上,像镀金的枷锁,将神坛上的仙人锁在凡尘。

  那枷锁,何尝不是宋韫的枷锁。

  用了两辈子,才得到一个至亲早已不在人世的结果。霎时间,一直赖以支撑的信念倒塌了。

  宋韫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甚至现在不清楚自己是什么人了——重生后,他觉得父母疼爱自己至极,出于某种为他考虑的目的将儿子称做女儿,父亲虽寡言冷待,可心里是很在意他的。

  但,这会不会他自作多情,高估自己,高估父母对自己的感情了呢?

  据目前所得的信息,生母和太傅的纠葛远比和父亲的复杂。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生母是否不得已嫁给了父亲?父亲到底是保护还是真的不喜欢宋韫这个儿子?

  像浑然的暗夜找不到出口一样,所有疑惑都没有答案。

  宋韫对此感到无力、压抑,以及愤怒。

  大殿上劣质香腊的味道熏得宋韫头疼欲裂,连呼吸都浊重了几分。

  齐胤摇着尾巴在旁边道:“我闻到了香烛的味道,韫韫要不要上香祭拜?今夜又是月中了吧,天地灵气最充沛的时候,诚心祭祀最有效果。”

  他的声音打破黑暗。宋韫心头落下一片月光。

  旅途的颠簸让被纷乱往事填充的心一直悬着,成为白日里的沉默夜里的梦魇。

  宋韫一直想找到生母,让自己的身世大白。虽然曾经想过,生母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但未得到确切的消息前,终究还是抱有一线希望。

  可胡复之言,太傅也没有反驳。那位名叫庭霜的大概就是宋韫的生母,也大概已经不在人世了。

  人总要接受现实,因为现实的痛苦又希望从神佛那里得到庇佑和解脱。

  齐胤看不见,但他说的对,是月中了,外头圆月高悬。

  宋韫折膝跪在菩萨面前,深深拜下去,额头磕在蒲团上,忽然就不想起来了。

  菩萨能告诉他,接下来又该做什么吗?

  生母离世,所有知情人都不愿再提往事。宋韫自己呢,从前是不能揭露身为男子秘密的太后,如今人活着但名头已经死了,身份更加尴尬。

  多日的疲惫积累,似乎在此刻成倍增长了,宋韫身体乏累昏昏欲睡,真想就长跪在菩萨这里,受圣光照耀,做一个愚钝的人,什么事都不要再想。

  耳边传来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宋韫迟钝地抬头,看见齐胤吃力地用两只前爪在推蒲团。他眼睛看不见找不准方向,还没用惯的爪子使不上劲,他索性用头去顶,样子实在滑稽。

  宋韫动手将他推着那块蒲团挪到和自己并排的位置,拨正小黑狗折翻过去的耳朵,“陛下想拜什么?”

  齐胤后腿一弯,伏在了蒲团上,抬起一只前腿搭在宋韫肩膀往下压:“佛祖在上,岳母在上,未完的礼数总要做全了。”

  肩上的力道不大,宋韫心里却轰的一下,四肢百骸瞬间都觉得轻飘无力了。

  他和齐胤之间还有什么未完的礼数?只有那夜入宫冲喜,免去的那些。

  民间婚娶,要拜天地拜父母,最后是夫妻对拜。

  当时,皇帝“病重”,宫中又无正经的长辈,这些礼数都免了,胡乱将宋韫送进坤宁宫就算礼成。

  哪想得到还有今天?

  结发为夫妻,是受天地见证,要钟情一生的。

  今夜野外孤寺,简陋至极,又无亲朋,可菩萨在上,就是最好的见证。

  宋韫任由肩上那只毛茸茸的黑爪子把自己压下去,额头又磕在了蒲团上。

  然后起身。

  再拜。

  起身。

  三拜。

  “如今,韫韫可真真切切是齐胤的遗孀了。”三拜之后,齐胤欢快地蹿起来,转着圈摇尾巴。

  宋韫脸上红了又红,一把捏住狗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遗孀?”

  你不是还活生生的吗?虽然狗模狗样的。

  齐胤用湿润的鼻尖拱他,松脱了嘴上的五指,“韫韫想抵赖么?菩萨在上,岳母在天有灵,都是见证。”

  齐胤称宋韫无名无分的生母为岳母。

  宋韫脸红得发烫,不敢和齐胤对视,他转身背对,声音低不可闻:“胡搅蛮缠……”

  齐胤竖着耳朵听宋韫说话,然后就开始耍无赖了,他在地上打滚:“我不管!反正行了礼,韫韫就是我的人,我就是韫韫的人——不对,是韫韫的狗了——”

  宋韫忍不住笑出声:“哪有这样掉价的皇帝?好好的人不做自己骂自己是狗?起来,成什么样子,菩萨看了都要笑话。”

  齐胤:“要韫韫亲亲才起来!”

  “下不去嘴。”宋韫坦白道。

  齐胤委屈地皱了皱眉,“那就揉揉头。”

  宋韫照做了。

  齐胤是条顺毛狗,揉两把就老实了,往宋韫怀里钻,语气温柔:“不用害怕太傅。他毕竟是个文官,我在朝中还有许多势力,裴季狸掌握的兵权也不少,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我们和这老狐狸慢慢斗。岳母在天上看着呢,有我照顾韫韫,她会放心的。”

  宋韫低头看他,视线模糊。

  齐胤知道他心里压着什么,懂他的彷徨与恐惧,并且以终身相托的方式来安抚。

  宋韫没来得及揩那滴落在狗头上的眼泪,齐胤感觉头上一湿,摇了摇头,“下雨了?”

  宋韫泪中带笑:“嗯,下雨了。好雨知时节。”

  齐胤眉眼弯弯,“好诗!”用头去拱放在一旁的被褥,“夜深湿冷,早些睡吧,明天再和太傅周旋。”

  宋韫“嗯”了一声,铺开被褥,抱着齐胤在大殿睡下。

  齐胤在被窝里探头:“天地拜过了,明年还得把洞房花烛补上。也不知道新的身体跟我原来的比起来差多少,不过肯定不如从前,毕竟我以前可是——”

  宋韫赶紧把灯吹了,免得菩萨也看见他脸红。

  真是罪过,宋韫想,竟和齐胤一样在佛前动了这种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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