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吃醋_重生后怀了先帝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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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吃醋

  鸬鹚带着胡复和胡图逃了,宋韫紧绷了多日的精神终于得到放松。他仰面躺倒,长舒了一口气。

  船儿在海上飘荡,宋韫周身都乏力,头脑也迟钝,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太傅说话时落在他腹部的目光有多复杂。

  宋韫昏昏沉沉睡着,前世今生许多情景在梦里纠缠,生母,太傅,鲛人……他梦呓不断睡不安稳,心悸如水纹一般不断荡开。

  三四个时辰之后,船才靠岸。

  在海上飘得久了,上岸也会有摇晃的感觉,齐胤看不见,但努力用头抵着宋韫让他站稳。

  宋韫下了船,没有看见前来任何迎接的官民。脚踏在实地上,他的思维也重新开始了运转。

  看来,在晏国百姓眼里,太后确实是死了。

  太傅此次前来营救,非但是势单力薄,恐怕还是违背了皇意。

  齐俦可是苏家的女婿,娶的是太傅的亲外甥女。

  焉云深此行,不仅有勇有谋,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上岸还是在阙州,太傅却没有带宋韫北上,而是准备乘马车前往阑州。

  阑州,是屈茂的地界。而屈茂,如今是齐俦信赖的“忠臣”。

  于宋韫而言,去阑州,和留在海贼手里有什么分别呢?

  但比起担心屈茂,眼下更要紧且令人费解的,是太傅的态度。

  宋韫实在看不透焉云深,他到底目的何在?

  若是站队齐俦,何苦冒着生命危险私自把宋韫从海贼手里救出来?若说忠心于太后,为何要去阑州?

  宋韫此时头脑清醒,才回想起太傅说“假的又何止这一桩”时的神情,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至少是有怀疑的。

  正常来说,一个怀胎六个月的孕妇经历这样的波折,是不可能安然无恙的。但只要宋韫不松口,即便是太傅质疑,也还有缓和的余地。可是焉云深现在什么都不问,除了在船上那一句,他再也没和宋韫说过一句话,在船上甚至一直背对着没有正视宋韫。

  这样,宋韫心里反而比他当面质问更慌张。

  沈玠还要准备春闱,他还不知宋韫易容之事,同太傅一起来救人,只是为了报答“宋翊”的恩情。他对宋韫表达了谢意,又说:“待明年上京,还要去承恩公府上正式拜会。”

  宋韫想,得赶紧跟家里说一声,报平安之余让他们编好说辞别露馅了,可在太傅眼皮子底下,山遥路远的,又该怎么和家里取得联络呢?

  沈玠走了。

  出乎宋韫意料的是,罗敷没有和沈玠回家,也不想留在阙州,她说要跟在宋韫身边。

  “我在阙州的名声本就不好听,经此一事,回去越发会招致流言蜚语,还是罢了。”罗敷对宋韫如此解释。

  宋韫对此半信半疑。

  罗敷临危不乱遇事沉着,性格坚韧胜过世上大多数人。她不是会被自己的名声所累的人,她在意的是沈玠的名声。

  这姑娘有主见,不好劝,宋韫便说:“也好,我今年十八,有个大我一岁的姐姐,姓李名听麾。不知该称呼罗敷姑娘姐姐还是妹妹?”

  罗敷清润的丹凤眼看着宋韫很久,垂眸,“我今年二十岁。”

  宋韫微笑:“那我又多了位姐姐。”

  罗敷摇头:“尊卑有别,我做侍女就好。你这样的好心仁慈,趁早改了吧。世人总是畏威不畏德,不会有多少人感激,反而会觉得你软弱可欺,平白失了体面。”

  宋韫反问:“我与姐姐共经过生死,彼此之间还讲什么体面虚礼?”

  罗敷还是摇头,她不和宋韫深入这个话题了,提着裙摆登上了停在官道上即将前往阑州的马车。

  好好的姑娘,明明清雅脱俗怎么就这么固执呢?宋韫看着罗敷进了马车,轻叹一声,然后拍了拍齐胤脑袋,也要上车,突然听见有人在背后喊他——

  “娘娘留步!”

  齐胤看不见,但鼻子耳朵格外灵敏,听见陈直筠的声音,尾巴瞬间就立了起来,咬牙切齿:“大胆!他还对韫韫心怀不轨!”

  宋韫蹲下揉揉龇牙咧嘴的狗脸,“一日夫妻百日恩,至于背后这么说人坏话?”

  陈直筠小跑着过来,齐胤奓着毛哼哼:“韫韫这是吃醋了么?我和韫韫才是夫妻,跟别人哪有什么恩情?觊觎我妻的仇怨倒是越来越深了!”说着恨不得咬上陈直筠两口。

  宋韫忍住笑,起身看着来到面前的陈直筠。太傅和罗敷都上马车了,近旁无人,他便称呼陈直筠本名:“抱节兄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陈直筠怀里抱着个方方正正的小包袱,因为跑着过来喘气有些急,他红着脸道:“太后被劫走之后,我一直想去营救,但心有余力不足连海贼在何处落脚都不知道,幸好太傅找我同去,幸好太后安然无恙……”

  说着,陈直筠打了个喷嚏,难为情道:“失礼了……我实在无用,之前在海上……让太后见笑了。”

  宋韫微笑:“哪有。抱节兄对我有救命之恩,宋韫没齿难忘。世人都觉得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软弱无勇,抱节兄却是文思勇气兼备,更有舍己救人的大义,这已经胜过万千人了。回去一定记得找大夫开些驱寒的药,备考春闱的要紧关头,切莫因伤寒耽误了时间。”

  陈直筠点头,然后腼腆笑起来。他本来就眉眼深邃,一笑比平日拘谨的样子好看多了。

  齐胤听见笑声,尾巴都快摇飞出去了。

  天下竟还有这等绿事!这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呢!韫韫凭什么对陈直筠也这么好,他可是诅咒过韫韫!宋韫是不是对所有人都好!

  “我也在水里泡过!韫韫怎不叮嘱我看大夫吃药!”齐小狗咆哮着。

  宋韫笑得眉眼弯弯,那得找兽医,陛下你哪肯啊。

  齐胤像喝了十斤陈醋似的,不停咆哮吠叫。陈直筠瞧了一眼,纳闷道:“海贼的狗怎么还留着?那地界出来的,连狗都是穷凶极恶的。又是瞎眼的,相貌有碍观瞻,看门赏玩都不够格。”

  齐胤差点扑上去咬他。

  宋韫把恶犬拦住了,笑道:“好歹是陪我共过生死的。他很乖的,不咬人,尤其不会咬我。相貌么,我觉得挺好了。我愿意养着他。”

  话音刚落,某位“很乖”的陛下叛逆地叼着宋韫手腕轻轻用犬齿反复磨着,蹭得满手都是口水了才罢休。

  宋韫说的话在陈直筠听来都是对的,他点头:“再顽劣的,娘娘都能教化。此去路途遥远,不知何时才能和娘娘再见,我心中……”

  停在不远处两座马车,焉云深从其中一辆探头出来,朝这边看了一眼。陈直筠只好长话短说,迅速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一本书。书上放着一支毛笔一块黑墨一方砚台和青竹笺,是宋韫先前送他那套自制的文房四宝。

  “是不好用,要还给我?”宋韫问。

  陈直筠赶忙摇头,脸瞬间又红了,他将笔墨砚台都收在自己怀里,生怕宋韫给他收走了似的。

  “很好用!就是用这套笔墨应考,我才终于有机会实现抱负。如果没有太后,就没有今天的我。我在考场上,觉得是受了太后保佑的,才下笔如有神助……”

  宋韫微笑:“是你自己的才能出众,和外物没有关系,我更不敢居功。既然不是要还我,那你拿这些……”

  陈直筠环顾四周,确认近旁没人,太傅也坐回马车里,才将包袱里那本书递给宋韫。

  封面是新换过的,上面没有书名。

  宋韫见陈直筠一脸紧张,自己也跟着严肃起来,他翻开书页问:“这本难道是当年……”

  陈家当年因文字狱满门获罪,可宋韫暗中打探过,除了皇帝和裴季狸,再也无人知道个中详细,连父亲也不知其详。

  陈直筠摇头:“当年,家父因为所著的小说影射了公主与皇室,引得武宗大怒,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陈家只我一人活了下来。”

  宋韫神情肃穆。公主之事,大晏虽不是人尽皆知,但也是一桩广为人知的大事。公主惨死,虽然武宗对驸马处以极刑,但毕竟是裴家有错在先,维护皇室体面之举无可厚非。因此受到灭门横祸,岂不是无妄之灾?

  难道说,公主之死并不是传言中那样简单?如果不是驸马所毒杀,那公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陈直筠却不肯再透露更多:“先帝对我有救命之恩。往事已是过去,皇家的秘辛我不会再提了,知晓太多对您也没有好处。娘娘,这本书也是禁书,早在靖朝就毁禁了,这是我家收藏的孤本。家里遭祸那天,我留下来的。既然娘娘感兴趣,就赠与娘娘。”

  宋韫不解,自己都不知道这本书内容是什么,陈直筠怎么知道自己会对此书感兴趣?

  宋韫又信手翻了几页,赫然见到上面“鲛人”字眼。

  宋韫大惊,陈直筠和他对视,“在船上……听见娘娘梦呓提到。里面的内容虽不算详尽,但多少有所涉及,娘娘可以看看。”

  正愁对胡复所说鲛人一无所知,就有送到眼前的资料,宋韫连声对陈直筠道谢。

  时候不早,太傅又探头出来了,这次咳嗽了一声,宋韫只好马上登车。

  马车向阑州出发,走出去好远,陈直筠还站在原地,一手挥动,一手抱着那套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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