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歪嘴宗泽_穿成宋徽宗公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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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歪嘴宗泽

  那一声并不算高,毕竟就算个别人性情再狭促,再爱取笑人,到底大家也是无冤无仇的同事,又是正经的知识分子,不会搞校园霸凌那一套。

  但中心思想依旧是“找一个人来取笑,活跃气氛”,因此宇文时中直觉就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僮,扎着个灰头巾,穿着个浅绿的细布圆领衫,衣衫下摆像所有需要干活的杂役一样掖进腰带里,正站在宗泽身后,将手里的画卷小心展开给老人看。

  几乎所有的杂役都是这么个打扮,因此非常不起眼。

  但这个小僮有着不同寻常的敏锐,宇文时中的目光刚过去,还没有打量完,他就将目光投过来了。

  两个人的眼神就对上了。

  小僮忽然冲他一笑,将身子往后藏了藏,正好躲在了宗泽的身后。

  宇文时中就没笑出来。

  不知道该怎么说。

  但脑袋“嗡”了一下。

  还是很希望假装没看到。

  如果说看到了,他也希望能没认出来。

  过了这几秒钟,宇文时中终于就镇静了。

  显而易见,扮成僮仆站在宗泽身后的是朝真帝姬赵鹿鸣,但帝姬那个眼神很明显是不想让他认出自己的。

  想清楚这一点后,宇文老师不仅镇静,而且淡定了。

  他是个在官家身边打熬过的,放在巴蜀这种西南边陲里实属人精里的人精,城府能碾压下面一票人几个来回,要说看不透的也只有过于早慧,过于有心机,过于有行动力的朝真帝姬这属实不能怪他,毕竟宋朝士大夫们不乐意同力怪乱神打交道,帝姬这么个叠加了许多超自然标签的人他自然是看不透的。

  虽然看不透,但帝姬最浅表的行动逻辑他还是能分析出来的。

  比如说帝姬要求他做个东,带大家出来赏春,宇文时中考虑过很多种可能,是想在里面选一选灵应宫用得上的人物吗是想要探听一下今岁乡试学子们的风向吗又或者是她想给灵应军再搞点声势出来,暗示大家找点业绩给她刷一刷吗

  说实话宇文时中眼里的帝姬就是这么个行为逻辑非常清晰,非常明确,几乎不做任何与目标无关之事的人,比成年人更自律,更有规划,也更冷静。

  但现在帝姬的行动逻辑,他看是看不出来的,但他可以猜。

  帝姬拿了一幅画,帝姬冒充宗泽的僮仆。

  那么帝姬是不是在努力拉拢灵应军这位新任统制

  她有那么多种办法,非得用这么出格的吗她是怎么拉拢县令县尉禁军都头的又是怎么确认她在灵应宫独一无二地位的

  想一想帝姬之前的手段,宇文时中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很离奇的想法。

  宗泽一张老脸吓得白了红,红了白,要不是知道他神经特别坚韧,比眼下更大的大场面他都能应付的来,帝姬都要请他赶紧躺平让血压平稳下来了。

  但老爷子还是小声说,“胡闹”

  帝姬小声说,“没事儿人家要看这画呢,宗翁,给他们看看”

  州官们在帝姬被刺时都去过灵应宫,但一来大家都是点个卯表示一下慰问,除了几个倒霉的县官外谁也不会天天在那守着,二来就算在某个场合见过一两次帝姬,文官们谁也不会盯着她的脸看。

  再说就算盯着她看,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相貌美也不会美得离奇,最后能留下的印象也只有“是挺可爱”,现在她穿了这身僮仆服,又站在宗泽身后,哪怕有人觉得眼熟也不会想到那里去。

  狭促鬼刚一开口,其他同僚也陆续收到了家里的藏画其中有几个甚至干脆就是将家中几幅靠谱字画提前收在车上,现下只是让僮仆拉着车在外面装模作样走一圈罢了。

  宗泽老爷子就很没有办法,说,“家中并无名贵藏画,这只是意外得的一幅画罢了。”

  身边的小僮仆就又说,“盖着题跋印鉴呢,品评之前先不要给他们看”

  这边正捣鬼,那边已经有人开始迫不及待地显摆起来。

  第一位拿了蜀地山水画出来,说是李文才的画。

  “山之奇峻,水之幽深,”一位长胡子学官就感慨,“不愧为周昉之亚啊”

  “不意今日竟能得见,”大家吹嘘道,“有此一幅,可传于世矣”

  第二位拿了一幅江南山水画出来,说是传家的董源之作。

  “董北苑之画,峰峦出没,云雾显晦,不装巧趣,皆得天真,米芾之言,今日方知真意啊”

  “江南春色三分,天然流露,不留斧凿之痕,”大家吹嘘道,“谁能不为此画动容”

  第三位拿了黄筌的画出来,更是全场都嗡嗡声一片。

  黄家富贵,说的就是黄筌父子的画,又精细,又富贵,论起画花鸟来说,在北宋宫廷画师里堪称第一第二把交椅,谁能不赞叹

  有这样一幅画挂在中堂,当真是体面极了

  有这样一幅画能出现在今日的赏春宴上,赏春宴也体面极了

  关键是这位拿出画的还是个漕官,也是个有钱有权的,这就体面得没边了

  在座十几二十个州官,各自凭本事都拿了自家的藏画出来,其余也都是小有名气的画师所作,只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三位的,有人就堆起一张笑脸对宇文时中说

  “今日头甲,以宇文相公之见”

  宇文相公脸皮就轻轻地抽动了一下,还不曾开口,下面又有人说话了

  “通判的画还不曾给大家看一看,伯玉兄是否太过心急”

  老通判低了头,脸上很有些赧然神色,“实不擅于此。”

  “我刚刚却亲眼见了,”那个狭促鬼笑道,“宗翁手里那卷画,很是精细呀”

  大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有人就忍不住打趣,“莫不是宗翁怕这卷画作将诸位所藏珍品都比下去”

  老爷子就脸红了,一迭声地说不敢,大家就一迭声地起哄让他拿出来看一看。

  画卷展开,各路知识分子立刻凑了上去,有人细细地看,有人诚心诚意地点头赞叹

  “真是好画”

  但又有人撇了撇嘴,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画是很精细的,画里的鸟儿活泼可爱,在春日的枝叶间舒展羽翼,姿态轻松又愉悦,让观画的人也看得眉目舒展开。

  而它又不止画了一只鸟儿,鸟儿站在枝头,枝条也纤长,枝节也分明,片片绿叶也清新素雅,衬得鸟羽更加明丽真切,仿佛将要冲出画卷一般。

  这画是赏玩过了,可题跋却被用纸糊了起来,有人就稀奇地问了一句

  “宗翁,怎么不见印鉴此何人所作”

  宗泽老老实实地摇头。

  又有人就笑,“难道是仿作么”

  “此画工整精细,明丽处不下于”

  “不过是效法黄家之作罢了,”有人又冷哼一声,“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名姓传于世者。”

  画是好画,大家不管面子上承不承认,但心里都承认,质量没得说。

  但文无第一,画也如此,你要是名家所作,大家哪怕不懂鉴赏,自发也会觉得它很好,毕竟它很贵。

  要是无名无姓呢那天下无名无姓的画家多了去了,有的是爱临摹会临摹的,其中能像米芾一样又爱造假又能出名的有几个剩下的不都成了庸碌之辈,一辈子到死出不得头么

  看它封了题跋,大家就猜多半是仿作,被人当面打过脸,宗泽又是个穷酸人,舍不得撕,那就留下来了。

  因此说它好看是真的,但没有个有名的作者,那它还是上不得厅堂,大家夸完前两句,再看看那位拿出黄筌画作的漕官,已然冷着一张脸,大家心里就差不多定了下来。

  “虽然是好画,”有人叹道,“到底不大方。”

  “许是寒门之才,见过多少富贵想学黄公笔法,却落了下乘。”

  “黄公是侍奉宫廷之人,当今又有几人见过汴京富丽”

  “不过这画与宗翁倒是相称,挂在厅堂里,还是能看得出几分意趣。”

  “再高些的门第,”那位漕官笑道,“就难了。”

  宗翁捧着这画,也没什么反应,像是很心不在焉的样子,脑袋忍不住就想转一转,从周围这一群同僚身后揪一个人出来。

  可没瞧见那人,老爷爷看了一圈儿,很想将画卷重新卷回去时,溪边忽然就来了一阵风。

  糊在题跋上的纸本来就轻谁干这活儿能不轻手轻脚些那纸条粘的不牢靠,轻易就飞了起来。

  立刻有眼尖的人嚷起来,“题跋露出来了或是仿了谁的画呢”

  大家就将脑袋凑过去看,捧着画的老爷子自己也愣愣地看。

  林间忽然就静极了。

  过了不知多久,突然有人用发颤的嗓子尖叫起来

  “你你大胆你连官家的,官家的画都敢仿你”

  这一圈的人突然就惊醒了,炸开了,扑腾得羽毛乱飞似的。

  有人脸吓得煞白,有人往后退去,有人就看向上首处的宇文时中。

  “相公”他喊道,“宗泽他”

  这一群脸色煞白的州官围着一个宗泽,宗泽脸上的表情就像笑,又像哭,总之就是一个哭笑不得,非常无措。

  宇文相公就站起身,走过来,冲着画卷行了一个礼。

  “这是官家的真迹。”他说。

  一群人面面相觑时,有人抖着手指着老爷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爷子就很实在地替他们答了,“我刚收到的,我自己也不知道。”

  宇文相公就笑了。

  “诸位再赏此画,富贵否”

  一直坐在上面不大吭声的宇文时中终于出声了,妙语连珠,旁征博引,声情并茂地赞美了一番官家这幅画作。

  有人就悄悄躲到后面去了,比如一直嘲笑宗泽的狭促鬼,比如那位深恨山寨货的漕官,再比如坚持着要离席更衣的宗翁。

  宗翁走到帷帐后面去,正看见他这位不花钱就雇到的小僮跑过来。

  “宗翁宗翁,”她说,“我那画如何呀”

  她眼睛很亮,脸上全是孩童一般的兴奋和得意,不带半分算计,老爷爷见了,那些苦口婆心劝她不要胡闹的话就都噎进了肚子里。

  “多谢帝姬借画,”他很温和地说道,“只是臣原不在乎这些琐事。”

  她轻轻地摆摆手,“不要紧,我在乎就是。”

  老人有些在意地看着她,“臣斗胆,敢问帝姬为何这般在乎呢”请牢记收藏,网址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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